界面新闻记者|刘素楠
静安区铜仁路333号，这座邬达克设计的“远东第一豪宅”里，多个传感器在收集监测不同房间的运行使用、质量安全、环境品质等情况。一个名为“绿屋数建”的智能体，同步开展各项指标及综合指数计算，对空间利用效率、舒适度、安全耐久状况进行智能化管理，自动生成评估报告。
“AI不再是冰冷的代码，更是建筑空间和人的连接桥梁。”智能体研发团队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杨滔说。
7月26日，在2025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上海量子城市空间智能创新建设专题论坛上，首批量子城市空间智能创新建设的核心成果发布，其中就包括绿屋数建智能体。
“我们希望未来每一栋建筑、每一个房间、每时每刻的空间质量指数都是可以感知、预测的，这个房子现在是什么状态，随时在手机端都可感、可用、可调度。”上海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党组书记、局长张玉鑫说。
未来，当成千上万架飞行器在高楼大厦间低空飞行，数万辆无人驾驶汽车穿梭于城市道路，如何去监测、管理城市空间？当城市土地资源紧缺，“摊大饼”式的发展模式难以为继，城市应该如何健康生长？在科技革命发展如火如荼之际，城市如何为科技创新赋能？……
去年，超大城市上海提出了“量子城市”的构想。“量子城市”是借用量子理论的“量子化”和“量子纠缠”概念，打造时空联动、虚实相生的数字体系，是上海探索使用人工智能技术赋能超大城市治理的新模式。
支撑这场城市治理变革的基石，是全国首个规划领域专业语料库“坤舆经略”。在复兴岛上，库帕思科技组织了一支200多名专业人士组成的团队，历时3个月，对语料进行专业标注。
库帕思科技是全国首家专业人工智能语料公司，2024年3月由上海市信息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牵头组建，目标就是建设语料枢纽平台，为大模型企业提供高质量、低成本的语料数据服务。
坤舆经略语料库具备多模态、体量大、质量高、覆盖全的特点，整体形成“1+4+1”的框架，包括1个完整知识图谱，涵盖规划设计、测绘地理、自然资源3大领域；4个语料核心内容，包括基石语料库、精调数据集、思维链数据集和评测体系；1个建设导则，用于规范语料库类型、生产流程、评测要求。
该专项语料库的数据资产容量可达200TB，生产具备高质量思维的精调语料集约10万对。
张玉鑫解释，学科教材、政策法规等专业材料的语料库，相当于一维数据的升级；二维数据的升级则是图文并茂，归集了规划图纸、方案征集成果等数据，为大模型更专业地读图、识图打基础。
数据的三维升级在于空间，而城市空间治理的最小单元是建筑的“间”和基础设施的“段”，上海量子城市便以此打造最小空间智能体单元——空间米料，形成了房（建筑）、城（城镇）、条（市政）三类空间米料的建设标准。房米料以静安区“绿房子”为试点，城米料以杨浦区创智天地为试点，正在开发基于不同算法技术的全息智能体空间重建、智算和生成工具。
清华大学团队牵头研发了绿屋数建智能体。据杨滔介绍，开发团队将绿房子的空间分为“阳空间”和“阴实体”两类，阳空间是人所使用的空间，也是空间治理的核心对象；阴实体是设施实体占据的空间，支撑阳空间的系统运行。
绿屋数建智能体可对建筑实现空间规划、建设、使用、运维、更新全生命周期治理，还可实现建筑空间记忆智能查看、应急方案智能生成。
在此基础上，上海建立了一个“空中、地表、底下”全覆盖、立体贯通、自适应剖分、智能编码的标准化三维空间网格体系，称之为“星域太格”。
“我们需要构建整个数字孪生世界的骨架，这个骨架就是星域太格。”上海市测绘院相关负责人介绍道。类似于游戏《我的世界》，研发团队将上海的时空划分为不同的区域格子，每个格子经过精细定位，将现实物理世界中的所有建筑、水体、树木等搬迁至数字世界，形成上海时空大底板——这个上海的数字孪生城市，被称为A星。
目前，A星1.0已汇集上海范围的基础底图、三维模型、城市规划、城市更新、沪派江南、历史风貌、公共服务、城市交通等8大类时空数据成果，已在互联网上发布，社会公众可通过上海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官网便捷浏览。
“这是上海首创的区域型立体网格体系，目前发布的A星1.0版本是无外皮的白模，降低了一定的精度并进行了脱敏脱密处理。”上海市测绘院负责人表示。与高德、百度等企业推出的卫星地图相比，这些企业往往是从业务角度出发开发地图，而A星的目标受众是各行各业，为更多城市场景、业态赋能。
以低空经济为例，飞行器在低空飞行占据了空中的的格子，其飞行姿态、飞行路线等都能在数字世界中清晰描述，城市管理者便能清楚地看到管理边界，获得有效的数据支撑和管理手段。
量子城市A星截图。
在城市治理领域，上海的大模型开辟了新赛道。
张玉鑫介绍，上海量子城市空间治理大模型体系，面向规划资源、政府治理和社会共创三大领域，将包括一个行业基座大模型和五个垂类模型以及N个智能体。
当天发布的云宇星空大模型，便是城市空间治理行业的基座大模型。
开发团队之一商汤科技对界面新闻表示，基于坤舆经略语料库，开发团队训练了一个规划和自然资源行业高度专业化的大模型。云宇星空大模型具备对卫星遥感影像、城市规划图、三维实景模型、文本报告等异构数据的跨模态理解能力和时空理解能力，具备长思维链能力和行业应用可解释性，大幅度降低大模型幻觉。
云宇星空大模型1.1版本包含两个不同的模型，一个是公众版，提供政策法规咨询，可快速指引业务流程，提供城市景观、风貌导览；另一个是专业版，体量更大，可以为规划行业相关人员提供专业图纸分析和智能方案等专业服务。
如果用户对云宇星空大模型专业版提问“浦东新区周浦镇的遥感影像上道路分布有什么规律，对路网的优化有什么建议？”，其获得的回答除了专业的文字内容，还有周浦镇真实的遥感影像图片。
“市面上很多通用大模型并不能为规划从业人员提供专业的解答，而云宇星空大模型具备专业的解释能力，相应数据来源可以追溯和验证。”商汤科技相关负责人指出。云宇宙星空大模型能全面理解规划资源行业知识与规则的逻辑体系，实现从知识检索、图纸理解到业务编排、方案生成的智能进化。
五个垂类模型正在研发之中。
张玉鑫透露，近期，“鹰眼”垂类模型研究人员以佘山镇为试点，利用无人机、卫星遥感、地面照片及视频数据，实现自动识别各类地物要素，开展用地现状分析、评估和监测。未来，“鹰眼”能够提升城市空间使用监测、耕地保护、自然资源执法的精准度和及时性。
“指数”垂类模型将对公共空间智联开展实时监测和动态评价。
上海市规资局选取了人民广场等100多个人流较为集中、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的城市公共空间，安装空间智能机，对人流活动、设施和空间使用、空间环境等进行实时监测，计算城市公共空间指数。
“创域”垂类模型则是一个传承上海城市基因特色的建筑和城市设计智能生成大模型，目前已经开展了3万个样本点前期试验，预训练时间超过500小时，形成了初步研发成果。
“悟空”垂类模型的目标是实现地区空间体征的智能评估和推演，辅助城市治理科学决策，开发团队正在以杨浦创智天地为试点。
“数资”垂类模型将深度融合空间信息与产权交易信息，具备精准评估空间资产关键价值的核心能力，目前正在推进模型能力设计。
“城市的意义在于信息、人流、物资的高度聚集，而这种聚集的本质，是创新的源泉。”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教授、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首席总建筑师庄惟敏指出。城市功能已经不是简单的承载生活、居住、工作的物理空间，而变成了一个文明存续、创新和发展的场所。未来城市的治理目标将是虚实空间交融、人机相互融合形成共创。
量子城市一小步，赛博城市一大步。AI技术正在改变城市发展逻辑，当城市学会自我生长，上海未来或许不需要再新增18亿平方米建筑，就能带来更好的城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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